<p>在墨西哥拉巴斯湾(Bay of La Paz),休伯特·门德斯(左)与另一位江珧修复团队成员。图片来源:安德烈斯·M·埃斯特拉达</p>
自然

墨西哥渔村的江珧拯救行动

曼格利托社区协力保护并养殖“江珧”,一种在经济和文化上都很重要的贝类

海浪轻轻摇着我们的船,这时休伯特·门德斯翩然跃入海中。几分钟后,他再次出现,自豪地举起几只三角形的贝类。

门德斯是墨西哥拉巴斯曼格利托社区的渔民,他手里拿着的就是“江珧”。江珧主要产于墨西哥的太平洋沿岸,售价约为每公斤1000比索(58美元),是虾的两倍。

由于过度捕捞和污染,这些物种在拉巴斯湾恩森那达(Ensenada)地区已接近消失。因此,2011年一群以捕鱼传统为荣的当地渔民决定停止非法捕捞,帮助这些软体动物恢复。

尽管面临入侵物种和极端天气的影响,但江珧数量现在已经回升到允许曼格利托社区进行可持续捕捞的水平。他们将其中一些出售给墨西哥各地的消费者和餐馆。

Man in wetsuit and scuba goggles in a blue-green sea
休伯特·门德斯成功捞到江珧后浮出水面。由于过度捕捞和城市污染,这种贝类在拉巴斯附近曾一度近乎消失。图片来源:安德烈斯·M·埃斯特拉达
A plate of seafood in front of drinks on a table
墨西哥南下加利福尼亚州拉巴斯一家海滨餐厅的辣味青柠腌瑶柱。瑶柱主要产于墨西哥的太平洋沿岸,其售价是虾的两倍。图片来源:安德烈斯·M·埃斯特拉达

保护环境的斗争

多年来,曼格利托的许多捕捞和采收活动都不受监管,大多数渔民在没有执照或许可的情况下从事捕捞活动。缺乏渔业管理助长了对江珧的过度开发。到21世纪初,这种现象在南下加利福尼亚州首府拉巴斯已经很明显;每次渔民出海归来,他们捕获的江珧都似乎更少了。

拉巴斯的污染破坏了海洋生态系统,并进一步减少了捕获量。“到2000年,曼格利托已经成为一个被遗忘的地方。它实际上已经成了拉巴斯的‘厕所’,”支持当地人恢复该地区并为他们提供培训的民间社会组织“西北可持续发展”(Noroeste Sustentable)主席亚历杭德罗·罗伯斯(Alejandro Robles)说。“所有的污水都排到了那里;海滩没有得到很好的保护,过度捕捞正在将红树林变成坟墓。”

过度捕捞正在将红树林变成坟墓
亚历杭德罗·罗伯斯(Alejandro Robles)

曼格利托的一些渔民要么留在当地捕捞鱼、蛤蜊、螃蟹和所有能抓到的东西,要么去南下加利福尼亚州的其他港口继续捕捞。

2011年,罗伯斯遇到了休伯特·门德斯的兄弟吉列尔莫。有谣言说他是非法渔民,可事实上,门德斯是少数拥有捕捞许可证的人之一。他的故事引起了罗伯斯的注意,罗伯斯邀请吉列尔莫帮助评估恩森那达江珧的种群数量。

一天早上,吉列尔莫坐在海滩上一艘废弃的小船上对我说道:“我们潜到水下,花了三个月时间进行了一次彻底梳理,结果只发现了4万只江珧。”

Man crouching down in the sand holding something small in his hand
渔民兼曼格利托社区恢复项目成员吉列尔莫·门德斯演示如何种植江珧幼体。图片来源:安德烈斯·M·埃斯特拉达

比起渔民所说的二十一世纪之前大约有1000万只江珧,这一数字可谓是剧减。这一物种濒临崩溃,促使罗伯斯以及吉列尔莫和休伯特两兄弟开始了江珧恢复项目。

全员参与恢复

罗伯斯这番行动有一部分是受美国东海岸切萨皮克湾牡蛎礁修复项目的启发。19世纪末,切萨皮克曾拥有世界上最大的牡蛎渔业,但水污染和过度捕捞导致其在20世纪垮掉。为了恢复生态系统,政府当局、非政府组织和社区成员齐心协力采取了改善废水处理、清除沉积物和有毒污染物等行动。如今,牡蛎礁正在逐步恢复。

在拉巴斯,西北可持续发展组织(NOS)决定只与社区接触,因为那里的政治环境很难让政府也参与进来。

其中一个最大的挑战便是在恢复期间停止所有捕捞,特别是在那里的渔民没有太多其他收入来源的情况下。

该团队必须努力将江珧种群数量提高到可以开始养活社区的水平,然后再提高到可以对外销售的数量,同时防止任何人捕捞正在生长的个体。

为了帮助培育江珧,渔民每周可以获得1500至1800比索(85至103美元)的经济支持。这远低于他们非法捕捞所得。

“我们那时很生丈夫的气,家里完全靠非法捕捞维持生计,但如今必须停止,对此我们很难理解,”克劳迪娅·雷耶斯(Claudia Reyes)回忆说。她17岁就来到这里嫁给了一名渔民。

Two women standing on a beach near some mangrove trees
克劳迪娅·雷耶斯(左)和丹妮拉·巴尼奥(右)。她们是“康查利托守护者”(Guardians of El Conchalito)的成员,这是一个保护曼格利托附近这片红树林区的妇女团体图片来源:安德烈斯·M·埃斯特拉达

雷耶斯现在39岁,是“康查利托守护者”的一员。该组织由一群妇女组成,任务是保护曼格利托附近一片名为康查利托(Conchalito)的红树林区。

她说,这对每个人来说是由奢入俭难:“但我们一点一点地开始了解恢复工作的价值。我们与NOS合作恢复我们赖以为生的产品,恢复我们渔民的身份,恢复我们的家庭。”

她的邻居吉列尔莫和休伯特兄弟好不容易才说服其他渔民,让他们相信该项目会改善生态系统,值得为此损失短期的渔业收入。吉列尔莫回忆说:“那时我们被他们说成 是叛徒。”

然而,在了解到种群数量的严重减少并参与调查后,渔民们改变了自己的立场,并组织起来恢复江珧。他们希望为子孙后代保护海岸及其资源。

为未来播种

阳光映在吉列尔莫古铜色的皮肤上,背后是浪花翻滚,波光粼粼。

自2011年项目开始以来,吉列尔莫、休伯特和社区的其他渔民一直在“培育”江珧。吉列尔莫说,江珧培育工作通常在5月开始。

他们先在繁殖设施中把江珧幼体养到1厘米大小,然后将其“种”到约1.5米深的海床上。当它们长到约6厘米时,社区众人会用沙子将其覆盖。江珧将待在原位,以浮游生物和其他微生物为食。

Two men on a boat, one holding a knife leans over a large shellfish on a table
休伯特·门德斯(右)从刚刚捞起的江珧壳中取出一个贝柱。经过四年的恢复工作,江珧种群数量已达到约400万。图片来源:安德烈斯·M·埃斯特拉达

收获时间为8月至9月底,这时海水较冷。他补充说:“一旦我们种下江珧,就会用丝网保护它免受螃蟹等捕食者的侵害,直到它长得更大。然后移除丝网,几个月后就可以收获了。”

根据NOS在2015年8月的一项统计,经过四年的培育,江珧的种群数量已从最初的4万只增长到约400万。

然而,渔民们说,就在那一年,一种类似海绵的入侵物种——海鞘,附着在船上像瘟疫一样来到了这里。

渔民们每天潜水清除海鞘,清理出200多吨,但仍然没能将其全部消灭。据渔民估计,江珧死了八九成。然后,也在同一年,一场飓风来袭,莫名其妙地消灭了几乎所有的海鞘。恢复工作得以重新开始。

妇女,康查利托的守护者

妇女在恢复江珧的工作中发挥了关键作用。2011年,项目刚刚开始一年,便有盗捕者侵入了康查利托的恢复区。

在以男性为主的曼格利托渔民组织董事会中,似乎没有人打算对此采取措施。因此,2017年一个由22名妇女组成的小组要求加入该项目。

A line of boulders on dirt ground, bright blue sky
为了防止车辆进入康查利托湿地修复区而放置的石块。图片来源:安德烈斯·M·埃斯特拉达

NOS只能支付七名康查利托巡护人员的工资。妇女们决定将薪资分成两半,这样她们就可以有14个名额。

她们刚开始培育江珧时,曾遭到小偷的口头甚至持刀威胁。有时,偷盗的就是曼格利托村一些不同意进行恢复工作的人。有些人实际上还是守护者的亲属。

2019年,她们采取了一种新的方法。守护者组织和当局的关系有所改善,双方合作在车辆道路上设置了一道巨石路障。后来,她们甚至设法获得了当局的财政支持。守护者组织现在是社区最活跃的支柱之一。她们还到其他地区分享经验和举办讲习班,并成为当地女性渔民学习的榜样。

Group of people sat on chairs in a circle on a terrace
在一次讲习活动上,曼格利托居民介绍如何利用新技术帮助团队工作。图片来源:安德烈斯·M·埃斯特拉达

扩大生态旅游

恢复工作一直犹如逆水行舟,但似乎正在显现出效果。尽管2015年以来NOS没有再对江珧种群数量进行系统的统计,但据休伯特和吉列尔莫说,根据他们掌握的情况和经常从事的导游工作经验,种群数量有所增加,恩森那达地区的生态状况已经得到恢复。渔民估计,现在有100多万只江珧。

这样一来,不仅能够满足社区的食用需求,还有足够的余量包装冷冻后销往全国。

她们的工作促使社区成立了由100多名渔民组成的“渔民拯救海湾组织”(Organization of Fishers Rescuing the Bay,简称OPRE)。OPRE帮助成员从当局获得捕捞许可证,加强渔业管理,从而减少该地区不受监管的捕捞活动

她们还尝试开展生态旅游,在2020年推出了“曼格旅途”(Manglitour)。在这个过程在,导游会向游客解释江珧、蛤蜊和牡蛎是如何培育的,该地江珧恢复工作的历史以及监测的重要性。在新冠疫情期间,生态旅游活动不得不暂停,但最近又重启了。守护者组织还想在康查利托开展可持续的生态旅游,并提供骑行活动。

回到船上,休伯特拿起锋利的刀,插入江珧的硬壳,露出其中的圆形海绵状贝柱。

“快来,尝尝看!就像这样,刚刚从海里捞出来。这是最棒的吃法。”

口感柔软微咸,很肉头,让人想起冷煮虾,非常美味。

翻译:奇芳